姜连旺家的丫头子珍罗,出落得眉清目秀,小瓜子脸儿白里透红。认真地一打量,其实一点不比草兰子差。不过,这丫头子心思也大了去了,听说一直闷在心里想周建华,好多小伙儿托人上门求亲,都碰了软钉子。草兰子跟周建华定亲的时候,珍罗子一个人躲在房里哭得不轻,一天没有吃饭。姜连旺叼着烟管进了丫头子的房间,想劝几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于是,便一个劲儿吸烟奶·子。姜连旺是个沙眼,风一吹,眼睛就潮。没事的时候,想到一点什么不开心的事时,也是眼睛很快就潮。做爸爸的这样了,珍罗子反倒没了主意,反过来替爸爸擦眼泪。爸爸便顺手拿住丫头子的手,拍拍,轻轻的,然后说,珍罗子,明年,爸把你送到水廓镇的朱家做媳妇吧!人家说了很多次了。那小伙儿不错,农技员,人也中看。配得上你。珍罗子一听,便又哭开了,伏在父亲的怀里,怎么也不肯爬起来。
妇女们玩笑开大了,珍罗子既然有这小心事,那就不能撩她了,珍罗子心里有火,一撩就着,烧起来不好办了。
妇女们心怀鬼胎,晓得这下大事不好了,要是珍罗子不依不饶寻死觅活地要上吊怎么办?据说珍罗子跟她的小姐妹们讲过的,要嫁建华。嫁不到宁可上吊。
好在珍罗子后来也就不哭了。不但不哭,反而第一个拿起翻耙去翻稻,还没有忘记招呼大家,说,大婶大嫂们,该翻稻了。
那样子,好像她一点儿也不曾想过建华。
这珍罗子,让人捉摸不透了。女孩子到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时候就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