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主位,脸色阴沉。见孙智韬一言不发,右手握住的龙头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杵了三下,发出沉闷的“嘭嘭嘭”声音。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噤若寒蝉,好久没见到孙老太君发这么大的火了。
其中孙老太君的贴身大丫鬟琳琅心内焦急,当下就应该说些软话哄哄老人家,随后再慢慢想办法。平日里九少爷是多玲珑的一个人,今日怎地就非要拧着来呢?须知老太君一旦发火,可不好收场。只听孙老太君沉声道:“你可想好了?”
孙智韬道:“孙儿想好了,未考取举人前,誓不考虑成亲。愿领受家法。”
孙老太君怒道:“好!好,那就如你所愿。”
一旁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人执杖,一人端上来一条春凳。两人将孙智韬按在春凳上便打。
板子打在人体上,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几板子下去,臀部已经浸出斑斑血迹。
孙智韬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求饶的呻吟。眼见儿子受苦,孙三夫人已经哭的不能自己,但她深知孙老太君的脾气,此时若求情,孙智韬只会挨更多板子。
孙家虽儿孙众多,但有眼见得有出息的仅有几个,孙智韬便是其中一位,年仅十四岁的秀才,就算在孙家也难得一见。孙老太君的用意只是惩戒,也并不是想将他打废,谁让他竟然敢公然挑战她在孙家的权威地位?
打了二十板子,孙智韬已是面色发白,冷汗不住地淌下。孙老太君示意停手,道:“待养好了伤,去祖祠里跪一夜。”
孙智韬强忍疼痛,应道:“是,孙儿谨记。”
孙老太君道:“好了,下去吧。”
见孙老太君发话,孙三夫人忙让人将准备好的竹榻抬上来,把孙智韬挪到上面,抬回了三房的院子。虽是亲生儿子,但孙智韬已是行过冠礼,在议亲的男子,又伤在臀部,孙三夫人心里再痛,上药时也只得回避。
墨竹和另一个小厮合力,将孙智韬搬到床上趴着。又拿来剪刀,将臀部打烂的衣衫布条剪下,才好上药。清理布条难免撕扯到伤口,孙智韬发出“嘶嘶~”的吸气声,道:“墨竹,你小子手脚轻一些。”
墨竹抱怨道:“少爷您现在知道疼啦?刚才不是很男人吗?”
孙智韬忍痛笑道:“这种场面,你少爷我可不能认怂。”
墨竹叹道:“您这是何苦?不管娶谁,迟早也是要成亲的,您这样用心,徐家小姐也不知道。”
孙智韬心里闪过徐婉真的如玉脸庞,恍惚低声道:“我只是忘不了你,一日不成亲,便一日还有希望。能拖几时是几时。”
墨竹轻手轻脚地给伤处洒上药粉,止住了血,又裹了几层纱布,将孙智韬的外衣牵下来,挡住臀部。收拾好这一切,才请孙三夫人进房。
孙三夫人一进来,便哭道:“我的儿,你可为何要这样顶撞阿嫲?这桩亲事,是你爹好不容易才搭上的线,江南道学政官的千金小姐,多少学子求之不得?”
孙智韬侧过头看着阿娘,道:“阿娘不可只看眼前利益,靠裙带关系出仕,在官场上将来能有多大前途?御史言官可不是摆设。”
“好,就算不娶学政千金,也不至于要等中举后才成亲吧?才刚过了童子试,乡试还要等三年,三年后你都十七了。”孙三夫人蓦然一惊,道:“我的儿,你不会还想着徐家小姐吧?”
孙智韬冷静地道:“请阿娘放心,孩儿并无此意。十七岁成亲也不晚,这几年孩儿想潜心苦读。”
他的心事,眼下不可说给阿娘知道。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做不到的事情何必说出口?徒惹烦恼。
如今他在孙家,虽然被大家看好有潜力,但毕竟人微言轻。
不如潜心读书,若是一举考上举人,那么地位便截然不同。有了话语权,或许将来能对自己的婚事做主,正好婉真守孝也是三年,还可谋划一二。
徐婉真此时刚给徐老夫人请安回来,天空阴沉下着零星小雨,显得异常寒冷。
桑梓掀了帘子请她进去,室内烧了炭盆温暖如春,刚迈进屋,徐婉真便被热浪激得连打两个喷嚏。守在屋内的葛麻连忙上前取下她的斗篷,打趣道:“这是有人在念着小姐呢。”
徐婉真接过桑梓递上的热毛巾,深吸了两口气,驱走寒意,笑道:“就你贫嘴。”放下毛巾,道:“祖母今日说了,我们待过完元宵节就出发。特地看了日子,正月十八出行大吉。”
葛麻道:“那可只剩十来天了,小姐的箱笼,我们当下就要开始收拾了。”
徐婉真对葛麻道:“我的东西不多,其余的祖母已经收拾好,无需我操心。这些不急,葛麻,你一家子都在这里,待我走后,便家去吧。”
葛麻对自己的去留早有想法,去京城,她舍不得爹娘;不去,她又舍不得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一直在犹豫纠结。闻言一惊,道:“可是,小姐我舍不得您。我若是不去,便只得桑梓一人,怎能服侍周到?”
徐婉真温言道:“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也舍不下。但你难以做决定,便由我来吧。无论如何,跟自己爹娘亲人在一起,才是最好。”
说罢吩咐桑梓拿来葛麻的身契,又拿了二十两银票和一支金钗,道:“我是不能看着你出嫁了。银子就当我提前给你的嫁妆,这金钗你好好收着,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也可绞了换钱。”
见她为自己考虑的如此周详,葛麻忍不住悲声,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