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午后皇帝圣旨晓瑜朝廷时,身处两地的允誐和允禵兄弟皆发出了如出一辙的感叹,“宫里那位廉嫔果然就是八哥。”
八哥当年贵为亲王时,处处受皇帝挟制,如今化入后宫倒是把皇帝哄得服服帖帖。今时对比往日,令人难以欢颜,只能唏嘘不已。
允誐思及此处更不愿再往下想,毕竟廉嫔独宠伴君继而有孕小产的事已经在朝廷中传得沸沸扬扬,无数人打听着这位娘娘乃是何许人也。而却只有允誐与允禵二人心知肚明,却暗中发恨。
八哥所受的屈辱简直天下罕见,为今之计身为弟弟的两人只愿尽快将计谋布局妥当,将于西北受难的九哥和在后宫受辱的八哥赶紧救出来。
因此平时极爱居高不逊的敦郡王亲自换上渔夫破衣,挑着一担子腥臭的鱼虾,从兆惠府上的后门进去了。
兆惠与允禵虽已十数年未见,但却是少年时结下的交情。从皇帝下旨调十四贝子回京,再到西北军务人选的困局,兆惠皆是步步关注、事事留心。当皇上的圣旨突如其来的砸到自己身上时,兆惠已经略微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个节骨眼上,十四贝子与皇帝关系缓和,若无他斡旋,以兆惠之才资,只怕还要再等上三年五载,才能担此重任。
但今日当兆惠急急忙忙到寿康宫请安时却没能见到十四贝子一面,这毫无源头的事件瞬间令兆惠心中打起了响鼓。他虽不知十四贝子的意图,但却领受了皇帝密令。这密令中的事若不及时与十四贝子商谈,待明日出京后,便是再难回返,他该如何是好呢?
因而当兆惠一进府邸,便被夫人的丫鬟领到书房后,见到屋内的敦郡王时,兆惠才算有了主心骨。
兆惠恭恭敬敬的给敦郡王行礼请安,完全没有在意此时敦郡王身上的破衣烂衫,更似乎全然闻不到老十那一身鱼腥味,然后便静静的听着敦郡王把来意说明清晰。
十四贝子与敦郡王的交待极为言简意赅,那便是“找到九爷,暗中护送至漠北。”兆惠自然懂得八王一党的核心便是这三位,而敦郡王的妻族正是蒙古的博尔济吉特氏,因而自西北到蒙古这条路线即短又最为安妥。
但兆惠却面露难色,被粗中有细的敦郡王看个正着,于是允誐问道,“兆惠将军,可是有何难言之语?”
兆惠看了看窗外,才压低声音说道,“郡王可知皇上已经给微臣下了一道密旨。”
允誐登时睁大了眼睛,那眼珠溜圆极为骇人,他虽未敢高声,但那声调已是极为愤恨,说道,“莫不是皇帝要你杀了九哥?”
兆惠赶紧上前示意敦郡王不可高声,急忙宽慰道,“不,那倒没有。皇上密令微臣,西去途中沿路搜寻九爷踪迹,找到后切勿节外生枝,需速速报回京城听候皇上密旨。”
允誐鼻中冷哼,心道:只怕这和诛杀没有什么两样,老四那家伙虚伪的很,这屠弟的勾当定然不愿传扬出去,这才没有明明白白的示下。
兆惠大概也和敦郡王想到一处,但此刻见郡王的脸色已是铁青,便故意岔开话头道,“敦郡王想想,皇上命微臣寻找九爷,那边说明九爷未在地动天灾中蒙难,而确实是失踪了。”
允誐这才坐下,喝了口茶,压了压惊。的确,开始他和十四弟也怀疑过所谓“失踪”未必是真,四哥借机行事也未可知。但今日看来,既然皇帝暗中也在寻找九哥,那说明九哥不仅没有遭难,也没有遭到皇帝毒手。当务之急,便是看谁先找到九哥了。
允誐这么一想,眼前一亮,“皇上派你去找,倒真是派对了人,既然你有密旨护身,也便可光明正大的找,无需怕皇帝疑心你耽误军职。”
的确,这便是兆惠此行最大的便利,但却也是最大的危机。
允誐再度拿起茶杯,却已经不再焦急,而是好整以暇的尝了尝滋味,最后打量起兆惠来,过了半晌才开口道,“若你找到了,该当如何?”
兆惠见敦郡王眼神一凛,便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于是将放在桌上的那十四贝子的信物拿起,握在手中抱拳道,“微臣愿为郡王与贝子马首是瞻。”
允誐微微点头,起身拍了拍兆惠的肩膀。他此刻并不知是否该信任此人,要知道若兆惠放走九哥,那便是欺君罔上的谋逆大罪。即便他能糊弄过去,只说从未找到,但皇上也难保不治他个失职之罪。但既然十四弟如此信任此人,允誐也只能暂且收下这番投诚。
夜已深沉,养心殿难得的灯火通明起来,今日皇上在西暖阁办公并未移。因而这自傍晚从各个宫院送来的消夏凉饮便络绎不绝,其中又以碎玉轩的冷梅汤最为清凉解暑。
皇上觉得这酸甜的滋味实在可口,便多喝了一碗。苏培盛一瞧便堆笑道,“皇上,这可是菀嫔娘娘逐个挑的乌梅,加上山楂、桂花、甘草、冰糖熬了三个时辰,又放凉了三个时辰,再冰镇上三个时辰,才能有此美味。”
皇上瞧着苏培盛那谄媚的样子,心道:果然是没根的奴才,一会给那个宫里的娘娘递话,一会又说这个宫里的娘娘的好处,跟着朕这么多年还没看出朕心里只有老八一个么。
于是皇上冷言冷语道,“朕才自减了用度,菀嫔便如此铺张,实在不该,这三个时辰的冰能抵多少银钱!妇人短见,休要在朕面前再提起她。”
苏培盛一听脸唰地就白了,赶紧点头如捣蒜,口中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