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妮亚这时便翻起白眼掐了我一把,不愿再多和我贫嘴。她还说,虽然李镇和黄昆和她老板关系很好,但她老板提醒她此次出行不能相信他俩。然而我问到她关于那张纸条的事情,她却矢口否认那是她的笔记。她说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徐瑾。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我一个头比三个大。我们的对话就此草草了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她交谈。
当晚休息的时候,廖小丹告诉我们只剩下一天的脚程。所有的导航设备都已经失效,她却对此并不担心,而是早有预料。李镇和廖小丹对目的地有什么东西闭口不提。像往常一样,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我则彻底厌倦了这样飘零不定、充满惊险和诡诈的生活。我就想着回我的小破租房,吃吃泡面看看动漫。
虽然收到徐瑾的提醒,我还是对李镇起了防备,并且开始庆幸我们虽然是室友却从来不睡在一起。我还存有依法守序的小市民心态,对于谋杀犯自然不怎么感冒。说实在的,当时的我一想到要和这样的人近距离相处就感到不愉快。因为就像我前面写的那样,我是真心讨厌暴力。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对黄昆很抵触。
天知道他俩对我做了才什么把我变成了后来的鬼样子。
进入沙漠之后,我通常一钻进睡袋就睡成一头猪,一整晚都不会做梦,但是当天晚上,也许是因为前番受到了死人坑的刺激,我辗转难眠,睡着后又醒了好几回。天蒙蒙亮时,我又一次醒来,却看到黄昆坐在我身边,正在磨一把小刀。
我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我正在做梦,因为黄昆理应当在沙漠的另一边。我捏了捏自己,却没有醒来,只好直面这个梦境,心里期盼着别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
看到我醒了,黄昆停住了手。我这才看到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度悲伤、绝望的表情。我从没见过他摆出这样的神态,甚至可以说从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做出这样的表情。何止是悲伤,他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二十岁,头发都白了,脸上满是皱纹。那一刻,就算是知道自己在梦中,我也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同情,手自发地伸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昆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也很纯洁地回看着他。这么深情对视了十几秒之后,他突然深长地叹了口气,把刀收了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我问,“是不是因为沙漠里很辛苦?我也觉得很辛苦。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虽然不能帮你分担,但是我总在这儿。你拿我当朋友的话就尽管跟我说吧。”
黄昆用深陷的眼睛看着我,面色惨淡。然后他慢慢地向我伸出手来,像米开朗基罗的画里亚当对着上帝伸出手那样。那动作中带着如此的绝望和憧憬,我都不由得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了。但是就在他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就着细微的光线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的手掌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从中指指根延伸到手腕附近。伤痕泛白,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伤疤愈合后的痕迹。我和黄昆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从没看到他手上有这么一道疤痕。
我承认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疑神疑鬼,神经衰弱,但是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产生极大的怀疑。我当即想到了那个有关无头红衣小女孩的梦,吓出了一身冷汗。
见我犹豫不决,黄昆立刻缩回了手。
他抹了一把脸。如果这个男人能哭,他这时应该是哭泣着的,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哭,当时没有,后来也从没有。
“我不能。”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挑开帐篷,走了出去。说来也奇怪,他一出去,我就觉得困得不行,明明已经身在梦中,却又梦到自己快要睡着了。
这时李镇和廖小丹突然钻进帐篷里,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杨安?杨安!”廖小丹轻声道,猛地推了推我。
我很不爽地哼了一声。
“黄昆呢?他的刀磨完了?”
“你看到他了?他在哪里?!”李镇语气格外焦急。
“李镇……我不觉得那是黄昆,”我在困顿中努力组织语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有必要给李镇传达这个信息,非常有必要,“他手上有一道疤。黄昆手上……没有疤。”
“你确定吗?杨安?杨安?”李镇拍打着我的脸,但是我只觉得他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不行,他来了,我们必须现在就回去。”
“他受伤了,你看外面的血迹。他现在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廖小丹斩钉截铁地说。“再说,如果他能下得了杀手,他早就下了。”
“杨安不一样,杨安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下不了手。但是他精神状态不稳定,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
“那也没办法,只剩下一天的路了,我们不可能现在回去。这是王妈妈卖了磨──推不的了。”
“我呸!”我在恍惚之前只听李镇愤恨地说,“你们廖家为了几个臭钱有什么是不能做的?那好,你带他们下去,我自己去追他。”
“李镇!你不要仗着杨安的威势胡搅蛮缠,在我这里不顶用。”
廖小丹和李镇推推搡搡争执着出了帐篷。
很快我就睡着了。我不记得那时做了什么梦,只知道梦到的都是一些非常美好的人和物。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香甜的梦之一。
第二天早上,廖小丹告诉我们李镇离队了。很明显他是在半夜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