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被祖父亲自教导之后不久,父亲就远赴洛阳担任洛阳令,这一走就是十年。虽然有书信往来,但书信中只言片语,又怎能敌得过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他和父亲终究是生疏了,连见面都不知道说什么。
可他在心底,仍旧对父亲十分亲近。这毕竟是他血缘上的父亲,毕竟是最初教导认识这个世界的人。
罗家所有人,甚至世间所有人都说他父亲无能,远远比不过大伯,可皇帝陛下却说,父亲是个真正有才能之人,甚至比大伯还厉害,只是缺了机会。
罗朗这一瞬间忍不住产生了一些任性的想法。
他觉得,科举制度也挺好的。若是他父亲生在有科举制度的时代,肯定能凭借自己努力得金榜题名,殿前问策,堂堂正正进入朝廷,而不是在洛阳令上一待十年,蹉跎十年。
刘荨见罗朗动容,心想,血缘之情真是奇妙。明明十年未见,罗朗对罗逡还是很亲近的。
而他穿越的这个人的父皇,则对唯一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
血缘之情还真是奇妙呢。
“此策已定,你若有建议可以提出来,若是觉得心里难受就当没看见吧,只要不把朕的真实目的拿出去乱说就成。朕还是相信你的,不然就不会给你看这些了。”刘荨合上折子,道,“对了,你父亲顶多几月就要外放了,回家之后多陪陪他,一些事可以多问问他。”
罗朗行礼应下。
刘荨让罗朗离开,然后手肘拖着下巴发呆,直到司俊回来。
“怎么了?发什么呆?”司俊问道。
刘荨“嗷”的一声叫起来,道:“手麻了!”
司俊:“……伸过来。”
刘荨乖乖的伸手让司俊给他按摩。
司俊:“在发什么呆?”
刘荨道:“这不是在想罗朗那小子吗?像个小老头似的,真没意思,还是元长和禹川在的时候有趣。”
司俊道:“世家培养的继承人都这样,你还没习惯?”
刘荨道:“习惯什么啊?我又没有近距离接触。而且陈文不也是世家培养的继承人吗?”
司俊道:“陈家不一样。陈家能不顾家族安危,让继承人上街游行,被党锢之祸下狱,你觉得陈家的教育能和其他家族一样吗?不过如果没有你,估计陈家也会渐渐和其他世家一样。”
和其他世家一样,只管自保。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人还是自私的。
当无私之心被黑暗的朝廷磨灭,也就只能自私了。
刘荨美滋滋道:“那还是我太厉害了嘿嘿。对了,元长和禹川的折子你看一下,我觉得写得挺详细,简直可以直接实施了。果然只有世家对世家的心思揣测的最清楚,按照他们上面的说法实施,估计世家各个还以为这是给他们好处呢。”
司俊匆匆扫了一遍之后,哭笑不得道:“你该不会给罗朗看了这个吧?”
刘荨道:“当然啰。他可是我的秘书,这些必须得知道。”
司俊道:“你就不怕他告密?”
刘荨笑嘻嘻道:“他既然是我秘书,迟早会知道。与其他他偷偷摸摸揣测我的意思,不如我先把话讲明白了。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什么做了没用,除了惹一身s_ao没好处。既然上了我的贼船,难道他还想下去吗?哼哼。”
司俊敷衍得哄道:“是,是,你最厉害了。那么厉害的皇帝陛下,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刘荨道:“过午不食,一天两顿不懂吗?”
司俊:“吃不吃。”
刘荨:“吃。”
干净利索,谁爱过午不食,谁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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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朗神色恍惚的回到家,他爹已经回来了,正搂着他娘秀恩爱,特别没羞没躁,没脸没皮。
怪不得许多人都说他爹很奇怪,像个纨绔子弟。
不过纨绔子弟会搂着自己的发妻天天秀恩爱,从不接外面的女人回家吗?
罗朗开始走神,知道罗逡站在他面前,还没回过神来。
罗逡好奇:“朗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发呆?难道是陛下交给你什么为难的事?”
罗朗心想,的确有令我为难的事,但不是交给我的。
罗朗心知皇帝陛下告诉他的是机密,即使是家人他也最好不开口。不然若传了出去,他家肯定会遭殃。
不过,罗朗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不然心里憋着难受。
罗朗犹豫了一下,道:“父亲,若陛下选拔人才不再依靠世家举荐,这可如何是好?”
罗逡眉角一挑,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早该如此了。”
罗朗惊讶:“为何?”
罗逡:“选人选贤,这是自古以来先人们的教导。就算没读过书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先帝们信任各地乡贤,让他们举荐贤人,可后来,就变成举亲,举故,甚至这察举成为阿谀奉承的手段。还不改变,陛下哪来的人才为他效力?”
罗朗辩解道:“可这样世家要如何……”
罗逡打断道:“比起家族,为父更看重的是这个天下的黎民百姓。”
罗朗眼眶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罗逡叹了口气:“回房好好休息,好好想一想吧。你也不必太在意。即使陛下不再让世家推举人才,以你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