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未有一人敢先离朝殿一步,赵祚起身欲离,被梁策叫住:“那圣上这次是一定要护着那人了?”梁策眯了眯眼。
“梁相,一日为臣,便该顾好你的身份。”赵祚说着故意横眉冷眼向朝殿众人顾看了一眼,让殿下人都胆寒,“一旦生了旁的心思,那便是反。”
扶风城内的朝堂风卷云涌,京畿道上的风景也看得人心惶惶。
羡之领着送灵队伍出了扶风,一直向西北直道进发。叶窥鱼的棺椁不似那些金银粮草,走不得山路,也就没有便捷的小径可供他们挑选,只有在直道上浩荡而行耽误时间。
这日羡之他们方要出京畿道了,骤然发现有许多拖家带口的人打他们身边经过匆忙赶路。
他怕生了什么事端是昭行没有提前传来的,就和身边的暗卫离了队,去周遭将一家瞧着面善的人拦下来,那家人以为他是哪家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一口气给他把扶风的事抖落完了。
也是因着这位面善的大哥的话,羡之才知道是扶风出了乱子。
那被拦下来的小哥说的话还在羡之耳边回荡着:“你们不知道啊。那京城的异姓候和梁家的臣子一同举旗,说是要清君侧。说那祸人的妖臣还未死,还被帝祚养在重阙里。他们都说要变天了,我们这些住得离扶风近的,还不都想着早走好些,免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送命在这变天下了。”说着,那大哥还多提点了一句,“啊对了,我听说那小侯爷的兵可就驻扎在城外,说不定哪天就兵荒马乱了,你们这种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可就最好不要走过京畿道的那条直道了,提前改道吧。”
羡之看了看身边跟着的小辫,他顿时懂了为何赵祚让他来送灵。支开他,让他和谢陵来面对这文武百官和扶风百姓的施压是一回事,正重要的是,他离开扶风才是谢陵前几日弃观之这一步引起的后续效应的重要一环。
那些死在了当初葬谢无陵的乱葬岗上的暗卫应该就是梁相的警告了。但梁相没想到,他的警告还没到羡之手上,就有人替羡之先出手了。
那人就是谢陵,谢陵故意让他带话给赵祚,就是想提前知会一声赵祚,让赵祚知道观之是他动的手,而后留下认罪书,好牵出自己。
再趁此机会让赵祚把羡之支走,等羡之自己一离开了重阙,就是梁相最好动手的机会。因为叶伏舟尚且生死未卜,羡之去了西北也无法立马回援扶风。等他安顿好了西北,想来扶风的事大概已经尘埃落定了。那梁策只要拿陆岐一威胁,羡之就会被逼死在城墙下。
而谢陵手里握着比梁相更重要的一个条件——“你记得替我同你父皇带个话,说叶伏舟的消息在传回的路上了。”
那便是说叶伏舟已经坐稳西北了,只要羡之能到西北带回少数一波人马,威吓,或者说从陆缄老爷子手中要回那半面山鹿角,那陆家为陆岐所用的兵力立马可以化解掉。
所以赵祚一直说把叶窥鱼送回西北尤为重要。
但现在在羡之看来,尤为重要的是那扶风城里的二人。他咬了咬牙改了赵祚提前替他做好的决定。心急火燎地翻身上了马,转身让小辫带话给那个礼部侍郎,要他们继续往西北姑臧走。
而后羡之一打马缰,带着那谢陵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两三个昭行僧人和几名暗卫一路北上,往陆家的燕然城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一点 明天多一点 嗯
第120章 亡命鸳鸯
城外烽烟骤,重阙内风烟燎兰池。兰池有汀兰,逢夏日,水草丰茂。
汀兰旁筑一廊榭,廊榭内至一方长榻,榻上坐一人,卧一人。
谢陵坐在榻上,掌了本旧史,看得津津有味。赵祚以谢陵的大腿做枕,酣睡了半个后晌。
老宦奴轻手轻脚地来往兽首里添新香,好消溽暑,见状特地遣了门外候着的小宦奴递来一把竹骨扇,二人才双双退去。
谢陵笑将蒲扇摇了摇,便见赵祚抬手,拉过他掌蒲扇的那手的腕子,挡在自己眼前,似要谢陵替他遮去那透过窗棂异常晃眼的清白日光。
谢陵将另一只手中的书放去,来捧住赵祚的脸,弯腰倾身落吻在赵祚鼻尖。而后抖了抖腿,示意道:“既是醒了,还赖着?亏得外人看不到,不然当真该说是我这佞臣祸主了。”
“我,”赵祚睁了眼,眼里没有才醒来的惺忪,也不知是早就醒了,还是这醒觉的动作本身就快,“甘愿为你所惑。”
赵祚蓦地未用“寡人”自称,让谢陵心头蓦地叫什么撞了一下。
“那我当真该是个妲己。”
他的手指将他心下的感觉传达了出来,轻轻地撞了撞赵祚的眉心。
“正好,寡人就做个商纣,这兰池明儿就改名叫酒池?”
赵祚一把抓住了他那带着点嗔的手指,牵到嘴前吻了一下。
“几年未见,从山郎竟可如此潇洒了,将自己虚比纣王的混账话都敢说,不怕来日史官给你载一笔?”
“怕,所以寡人还是要为俗世扰。”赵祚捏了捏谢陵的手指,问道,“酌后说,她放走王丞和陆岐是你的意思。”
谢陵的手向后缩了缩,听到赵祚这般问来,动作滞了滞,他才点了点头。
“嗯。”
“一定要陆岐和羡之走那最后一步?”赵祚松开了抓住谢陵的手,看向了谢陵,认真地询问着。
反是谢陵强扯了笑意来问道:“怎么,从山郎不忍心了?”
这笑赵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