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望着那道已经远去的红影,摸着少年的头轻声道:“好,那我以后就再也不笑了。”
少年面上露出纠结之色,呐呐道:“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看……”
……
那头,道妄言已经进了主殿。
“你可知你当日在九州真龙会上带走的是怎样一个人?”
人未见,声先至。
道妄言眼中浮现出兴味,当年的传闻中这位六皇子和他那小徒弟的关系可是好的不得了,算得上兄弟的典范,怎么如今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阴郁俊美,眉眼沉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见他半天不答,六皇子不由提高了声音,正想再问一遍。
“我徒弟。”
道妄言打断了他,一字一顿道,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他现在都是我徒弟。”
上辈子墨铮死于下界,根本没有这一出,如今回来了倒是来了幺蛾子。从头到尾,他都从未自墨铮嘴里听过任何关于父母之类的事,他本以为只是感情淡漠,可是现下看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是吗?”六皇子不怒反笑,“魔尊果然好胆识,那我也不欲多说,反正如今我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我只想见见你那位小徒弟,问他几句话。”
一些他几千年郁结于心的问题。每想起那个人,他一边恨不得杀了他,一边又忍不住为他辩解他一定是有原因的。日日夜夜,已成心魔。
“但六皇子你这样子不像是去问问题,倒更像是要去杀人。”道妄言慢悠悠道,然后叹了口气,“我那徒儿可是手无缚鸡之力。”
“手无缚鸡之力?”六皇子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古怪,他刚刚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位魔尊的事。
“但有时候就是这种人才更可怕,比如你那位所谓的徒弟。”
不等道妄言反驳,他便沉声道:“你以为你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道妄言一滞。
身后却有人接到,“千年前冥帝寿宴的时候。”
“对吗,六哥?”
只听铿锵一声,长剑出鞘,一道银光飞向墨铮的脖颈。
墨铮垂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剑,他毫不怀疑,再往里靠一点这把剑就能削掉他的头颅。吹毛断发,劈金裂石,常人看一眼便会被这把剑蕴含的锋锐之气所伤,这是这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剑,剑名诛绝,亦是他赠与他的成年之礼。
而如今被道妄言夹住的这柄剑没有丝毫锋芒,没有半点传闻中的样子。他不想杀他。
墨铮勾着唇笑了一下,似是嘲讽,隔着无数年,相似的眸眼再次对上,却再没有以往的默契,一者阴郁暴躁,一者冰冷的没有半点情绪。
“六哥,你还是这么心慈手软,这样下去你怎么成为下一任冥帝?”
“闭嘴。”六皇子面沉如水,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墨铮拉开道妄言捏着剑的手,道妄言望着他不动,墨铮摇了摇头,淡道:“六哥是不会杀我的。”
“我叫你闭嘴!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叫得出口?”六皇子猛地抽出剑扔了出去,剑尖没入一旁的柱子里,他眼眶微红,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六哥!”
墨铮微怔,收回了手,淡道:“那便叫六皇子好了,一个称呼而已。”
六皇子身形一滞,攥紧了拳头,直到指甲陷进肉里他才松开手,突地低声笑了起来:“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说背叛就背叛,仿佛以前的种种都不存在似的?”
他亲眼看着只有他一半高的娃娃慢慢长至和他同高,慢慢从能看到骨头的细瘦变成健康的青年,看到他温柔的笑,他以为他和那些只有血脉相连的兄弟是不一样的。
墨铮叹了口气,静静地望着他:“六哥,你依旧没有半点长进,优柔寡断,感情用事,空有一腔热血,能活到现在也算是难得。”
“我记的我走的时候就对你说过没有背叛只是因为利益不够。”
六皇子无言以对,他笑的惨淡:“那看来我来这只是一场笑话。”
他以为他能看到他的忏悔,看到他们回到从前的愿景,但现在他才发现对这个人他了解的俱是表面,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他转身拔出那把剑,往门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他想往后看,但想起那句话却忍住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此生他再不想看见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