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身世多舛的他们前后脚进入这三清观中,云虚子就料定他们将来必有不同于常人的修行结果,本以为可以最早修成仙班,谁料到竟然是归入了幽冥地府的命数。
“师父,重明观的灵珏真人前来求见,您现在回观么?”
十一弟子陆少阳将带来的一件道袍抖开,帮云虚子披在身上,关心的劝慰师父回去观中。
“重明观离咱们青城山路途遥远,灵珏真人怎会突然远道而来?”云虚子不解的随口问了一句。
少阳皱了皱眉,回道“方才来寻师父的路上,碰巧遇到灵珏真人,急匆匆的奔着三清观而来,少阳拦住粗略问了问,说是重明观一夜之间,所有道长全都仙逝了……”
“什么?”云虚子吃惊的望向少阳,这一消息任谁听了,都不敢确信。
重明观比三清观大了不知几倍,观中修行的道士很多,那些道士虽不如三清观中的这般术法深邃,却也不至于差了太多。一夜之间仙逝,若不是全部升天,便是全部死绝了。
少阳叹息一声,回道:“灵珏真人说,他因外出未在观中,是今晨回去才知晓的,重明观的道长们死的极是古怪,身上无伤,体内无毒……”
“云桑!”
云虚子听了少阳的叙述,忽然忆起他的九弟子云桑之死,就是与睿国发生的一起十三道士的命案有关。而那十三道士之死,竟与方才少阳所述,如出一辙。
看来事情果然紧急,云虚子不再耽搁,带着陆少阳,紧忙回了三清观。
寂寥寥的青城山上,那座只剩了一半的青苑桥忽然坍塌,坠毁了一地沉坷石块。
又一阵秋凉扫过,河岸旁一树木槿簌簌摇动,顺着风起,花朵离枝。
……
蓝幽幽的冥荧签照耀下的幽冥地府,却一如既往的那般四季森冷,处处透着清幽诡谲。
鬼门关内,忽闻凄凄魅魅的曲调传来。
“吾乃众鬼见之艳羡的白无常……”
“吾乃众鬼见之敬仰的黑无常……”
“黑白阴阳,世事无常;大鬼小鬼,退之避让;无极道阻,缘深情长……”
似歌又不似歌,被冥府之鬼冷冷幽幽的哼唱出来,在这阴森可怖的黄泉路上,不知吓破了多少的新魂生魄。
然而冥府之鬼却非常喜欢听这种调子,正是目前最流行的鬼声唱法,听着就觉得恣意非常,更别提这鬼曲中出现的两个角色,乃是幽冥地府中十帅之首的黑白无常。
奇怪的是,黑白无常竟然转了性子,原本一个清清冷冷,一个稳稳端端,却为何会出现在黄泉路上,哼唱起这么一首自荐自秀却又暧昧不明的鬼曲?难道说他们不再做拘魂的无常鬼君,转行做戏鬼了?
白无常甩起宽大的袍袖,挥舞间如素鹤欣然展翼,在这昏幽的黄泉路上,恍若天人。袍袖抑扬之间,现出清绝脱俗的容颜,难得一见的浮上明朗笑意,众鬼见了,无不痴怔魂离。
黑无常起手揽住白无常清削的腰肢,将自己宽阔的胸膛完全敞开,给白无常做了最忠实的依偎。
黑白无常四目相对,缠吻抚触,如胶似漆……直引得一众小鬼纷纷抚掌惊叫。
谢逸冷眼望着不远处,一大群小鬼簇围的高台上,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白衣鬼,一举一动间极尽魅惑之功,反而引来围观众鬼的声声叫好。原来,自己在这幽冥鬼界中的形象竟是这般羞耻不堪。
范皓倒觉得挺有意思,竟然还有鬼装扮成他们的样子来演绎故事,尤其是他对谢逸一直不变的爱慕,被这两只鬼毫不遮掩的表达了出来,范皓看的津津有味。
忽然一道银光飞过,生出鹤翼的锁魂链如闪电般射向高台,将那高台上的白无常毫无防备的锁了个实实在在。
众小鬼吓了一跳,白无常怎会被自己的冥界圣器锁了脖颈?个个诧异的回头一望,惊见锁魂链的另一端竟然还有一个白无常,而白无常的身边竟也站着另一个黑无常。
真假无常君撞在了一起,众小鬼惊的目瞪口呆,究竟哪一对儿才是真的?
是这对情深似海的,还是那对一冷一热的?不管是哪两个,众小鬼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儿无论如何都拆不开的。
谢逸腕发狠力,猛然将高台上的白无常扯到了自己跟前,双眸一凛,抬手便去撕揭他的面皮。
“必安!”
范皓阻止不及,只听撕拉一声裂响,那鬼的脸皮被谢逸活生生撕扯下来,露出满脸血肉模糊。
众小鬼吓的齐声惊叫,这哪里是什么白无常,这分明是一只画皮鬼。
画皮鬼吓得磕头如捣蒜,忙给谢逸赔礼道歉,并发誓再也不敢装扮成白无常的模样做戏。
谢逸一把将那画皮鬼掼在地上,冷冷盯着高台上的另一个黑无常。高台上的那只画皮鬼紧忙脱下身上的黑无常画皮,还原成了原本的模样。
眼见着无常君不再为难他们,画皮鬼与一众小鬼们惊惧的四散逃离。
“必安……”
范皓微锁了眉头,不明白谢逸为何如此震怒,方才那不过是场顽乐的戏剧,又何必当真。
谢逸不语,依旧清冷的站在原地,却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他不喜欢这般刻意的渲染,他与范皓的感情不该是这般模样。
“他们编篡的故事竟令你如此难堪么?”
范皓头一次觉得伤感,真心的相爱,有何可惧?还是谢逸太过要强,不愿对外公开,他们早已灵肉合一?
范皓心中纠结,叹息道: